父 亲
在我的印象中,父亲一直是个很强势的人。记得小的时候,他的脾气很不好,经常骂我。吃饭的时候发出声音会骂我,多照镜子会骂我,跟弟弟妹妹抢东西会骂我。。。他的脾气很急躁,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经常会发爆发,我受过很多委屈,所以特别害怕他。每次他在家吃饭,我都会埋头赶紧扒拉碗里的饭,只希望早点逃离饭桌,不要多生事端挨他的骂。
上幼儿园的时候,有一次我和小朋友在别人停好的自行车旁边玩,我爬上自行车,结果自行车被推倒,我摔了下来,摔得很厉害,我不敢哭,怕他骂,他知道第一反应是打了我一巴掌:为什么你要爬到自行车上去玩?然后妈妈过来哄我,他却一个人躲到边上流眼泪。
有时我想,如果我是个叛逆的孩子,在青春期的时候一定会和他彼此怨恨,还好我一直都很听话。其实我知道,爸爸是爱我的。只是他表达爱的方式有所不同。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,但是每次他出差都会给我买很多东西,在大院里面,我的衣服永远是最新的,玩具永远是最多的。上小学之后,我学会了骑自行车,特别想骑车上学。他担心我,又想让我过瘾,就在放学的时候把车送到学校,让我骑回家,他在后面跟着。如果他晚上晚回家,回来以后一定会到我的房间看看我睡了没有,被子有没有盖好。中学六年,我每天上晚自习,他经常会有饭局,但总是会在下课的时候准时出现在回家的路口等我,日日坚持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我觉得爸爸渐渐变老了,头发开始白了,腰开始弯了,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,脾气也好了很多。特别是我上大学以后,每次回家,他都对我很客气。经常会拿着我买给他的东西跟别人说,有个女儿真好,仿佛我是他骄傲的资本。但是他还是会看不惯我的很多习惯,不允许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,坐在凳子上的时候双腿一定要并起来。喝汤的时候绝对不可以有声音。我想,他这么严厉的要求我,也许是为了他心中的某个理想吧。
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,他不高大,却是妻儿的遮风避雨的大树;他不算事业有成,却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了我和妈妈;他会因为不能给我更好的生活而内疚;他一直在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而奋斗。。。
我继承了他身上的很多东西,有优点也有缺点,其实我们都是敏感的人,心里面都有某种矫情的东西。我们彼此深爱对方,却从来都不是感情外露的人。
母 亲
我一直在思考我跟母亲的关系。那种别人经常描述的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母女关系,似乎从来没有在我们之间出现过。也许跟我的个性有关,我不是擅长表达感情的人,但是在最绝望,最难过或者最激动,最开心的时候,我最先想到的,却始终是她。把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拿出来跟我的照片摆在一起,甚至会分不清彼此,这便是血缘。
她是一名普通的小学教师,脾气一贯温良。从我出生的时候,她便开始在我身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。她是这一生为我流泪最多的人。
在学习上,她一直对我要求严格。我很感谢她,培养了我很多至今受益的良好习惯。刚学会说话便开始教我背唐诗;四五岁的时候,她便把我和她的学生们放在一起上课;刚学会写字,就要每天写日记。我所有的自尊心,好胜心,都是她培养起来的。
她很少会发脾气,但是我贪玩不学习的时候,她会非常生气。记得二年级的时候,有段时间表妹来我家,我光顾着跟她玩,结果考试只考了68分。我毕生都会记得那个场景,她看着我的考卷,一言不发,用手挡住眼睛,但是我还是发现,她居然气得流出了眼泪。那个时候我只有七八岁,却因为这个事情内疚了很长时间,直到下次考试用满分重新换回她的笑脸。
在生活上,她在努力培养我独立性的同时,无微不至地关心我。每次我生病,最难过最先流泪的,一定是她。十岁的时候,我曾经因为不明原因发烧被医生怀疑是白血病,记得那天她把我从医院接回来,一路上都强忍着泪水。我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阿姨家,安顿我在这边房间睡下后,她去了隔壁房间,在自己的妹妹面前,她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。
记得她曾经跟我说,这一生她最不能忍受两个人受委屈,一个是我,一个是她的妈妈。后来我渐渐长大了,上大学,工作了,离开了她的身边。这几年因为工作忙,我很少回家,更少时间陪她。身边最亲的人往往最容易被怠慢,我就是这样的。每次想到都会很内疚。
女 儿
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有一个女儿,我希望她明眸皓齿,性格温和。不一定要冰雪聪明,但是要举止优雅,气质高贵。跟我小时候父母对我的要求有所不同,我希望她在艺术方面有所特长,钢琴或者是舞蹈。
希望她不要是外壳坚硬,内核甜蜜的女子,通常这样的女子都会很寂寞。但是如果突破了这层外壳,便会容易受到伤害。相反,我希望她外表甜蜜,内心坚强。
她的一生都会活在别人的呵护中,父母爱她,给她一切想要的东西。等她成年以后,可以直接从父母身边过渡到丈夫身边,不需要因为孤单无助而变成的坚忍的女子。
我知道,这些都是我希望和无法得到的。
(轻工公司 王明旻撰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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